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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走了,在这闷热的六月。本是火热的季节,因为你,却成了冰冷的记忆,冰冷了你的丈夫你的女儿以及所有关爱你牵挂你的亲朋的心。
你是幸运的!在上世纪八十年代,你以自己的才华幸运地考入黄梅县最高学府——黄梅一中,三年后,又轻松地闯过七月黑色的防线,考入湖北农学院。在那个年代,象你这样优秀的女孩子真的是凤毛麟角。毕业之后,被安排在县水产公司工作,成为人人钦羡的对象。你的优秀你的杰出并没有在此终止。1999年,在全县人才遴选中,你再一次鹤立鸡群,以过人的才华,考取副科职干部,被安排在县水产局担任副局长。作为草根子弟,作为农民的女儿,人生至此,该是喜极。但你没有停步,你立足本职岗位,兢兢业业地工作,实实在在地做人,在水产局的平台下,实现你素有的宿愿,一展你满腹的才华。你的努力没有白付,你的选择应该正确。你得到了社会各界的一致好评!
你又是多么的不幸!在水产局班子的分工中,你分管财务,对你来说,这是一个陌生而又是你最不愿从事的职业。你学的专业是水产,你的特长是养殖。可是你服从安排,无怨无悔。最终是这个陌生的工作害了你。如果你没有考取大学,你可能成为一个本分的农民,过着男耕女织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,经过平凡一生,最后老死乡野。如果你没有考取副科职干部,本可成为出色的水产专家,一样地让人倾羡。但是你一路考中,是你的优秀害了你!从小,生活在长江边的小镇蔡山,你熟悉了水;长大后,学在长江边的湖北农学院,你学习了水;工作后,你就职水产局,你习惯了水;最终葬身长江,你回到了水。难道这就是你的宿命?
我与你相识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末,那时,你青春逼人意气风发。在全县党外干部选拔考试中,你一路领先,一举考中,走马上任县水产局副局长。那时,全县为你骄傲!家庭为你自豪!朋友们为你高兴!其时,我也在县委工作,最初是惊讶于你的才学,之后是因为你是我的同学伟兵的妻子。因此,我对你有更多的关注,在关注中,与你一起分享你工作中的成绩,也与你一起正视你工作中的不足。
之后的许多年,我们共同生活在黄梅小城,相距不足500米,虽然音声相闻,但我们相见相交不多。因为年轻,我们都在为自己的生活和前程奔忙,因为卑微,我们都在为自己的家庭和后日打拚。作为没有任何背景的农家子弟,我们的一切都靠自己。我最能体会你的奋斗,最能体会一个农家子弟在行政工作中的甜酸苦辣和深深浅浅的悲欢。潘美辰的歌最能代表我们的心声:脸上流着眼泪只能自己轻轻地擦……
走是走了,可是你走的并不安逸。知你躺在异乡冰冷的太平间里多日,亲人们的心碎肠断泪已干。当女儿坚定地写下:“我是家庭的顶梁柱!”那一刻,我再也忍不住泪雨滂沱!她还是个孩子,一个大学还没有毕业需要关爱需要呵护的孩子。听伟兵说,女儿上学后,白天强作欢颜,晚上哭到天明。此情此景,情何以堪?
最难的莫过于心灵相契、手足相依的丈夫。得知你出事了,他一夜白头。这是怎样的哀痛?因为过度的伤痛,伟兵万念俱灰,曾经一个人偷偷地跑到你走的地方,他要追你而去。我想那一刻伟兵一定是万箭穿心,为了心爱的妻子他什么都愿意做,为了深爱的女儿他甘愿做一切,一边是心系的妻子,一边是心念的女儿。伟兵真的很难!世间无有双全法。伟兵无奈地被亲朋哭回。思念你,就想为你做点事。我想,在伟兵最思念的时候,他一定拚命地逼回眼泪,强制镇静地安慰亲人,在夜深人静时,泣血制作电子相册,我知道他是在给你——生生世世心心念念的人,给你心系的女儿,给无尽的后日留下一份关于你的终古亘新的记忆。在《收拾记忆》里,他以《梦里水里哭断魂》为题,用那断人肝肠的歌声抒发对你的思念:“所有的快乐都和我无关……没有你陪伴,我真的好孤单。没有你的日子,我真的好茫然。”那心碎的歌声是他心底泣血的呼唤!伟兵心中苦楚,我懂!我懂!那是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痛,那是绵绵无绝的痛。他在电子相册一帧帧的照片上写下心中厚重绵长的思念:调皮的你、根雕中的你、好有魅力、你是我的玫瑰、黄龙潭真多情、世纪的铭刻、潺潺流水一去不复返、野行也行、你累了……我知道,在他心中,你是一切!
在《缘聚缘散》里,他以“有位佳人在水一方”为题,用照片回顾幸福往事:家有新人、我们有爱、写意人生、娇儿恬恬、五祖祈福、守住、多彩时光、再做一回新娘子、等不到你白发……把你从初嫁娇娘到夫妇相濡以沫,最后竟不能白头相守。每一帧都有一个故事,每一帧照片里都是他的思念。在他眼中,一切是你!
在《情人节快乐》里,以“永恒的庐山”为题,以《真的好想你》作底片音乐,那断肠的箫声呜呜咽咽,诠释着一个温馨幸福家庭的破裂,那张《你怕水吗?》,问得心碎,就是这你熟悉的而又害怕的水夺走你灿烂如许的生命。《五老峰我是你的累》,那是他幸福的忏悔。“人生是借光搭伙吗”、“乐开了花”。一切的一切,歌声最能代表他的心声:真的好想你,我在夜里呼唤黎明……你是我灿烂的秘密……
思念无绝期。伟兵在不断地翻检你的留存,一点点地留住关于你的记忆。他将你的奋斗与辉煌制成《党的女儿有大爱》。看着相册里的相片,大致可以读懂了你曾经的奋斗:初中的羞涩、努力向上、开始学习、正规学习、不断学习、还要学习、虚心学习、专家库成员、科技奖、科技大会、计生优秀、市级贤妻子、修成正果……小县虽然没有上流没有潮流,但是有卡拉OK和鸳鸯座,但是你的生活,除了学习,还是学习,不仅学习,而且学习。你的一生是学习的一生!更确切地说,你的一生还是谦和的一生!你的一生更是善良的一生!如果用一个字概括你的一生,那么相册里有一张你的照片,最有代表性,照片的主人公是你,背景是一个大大的“善”字,那是你一生真实的写照。同其它的相册不同,这个相册以《大悲咒》作为压底音乐。在我的记忆中,伟兵是不信佛的。我想他之所以这样做,是希望用佛教的方式祈祷你一路走好。爱可以改变一切,伟兵是最好的明证!
伟兵还制作了《你是我的玫瑰红》《不思量自难忘》《多情的庐山水》等相册,但内容与前面相册的内容重复,我知道这是伟兵心绪不定所致。伟兵是一个很认真的人,他的同学们都这样认为,他的同事都这样说。
伟兵还在不断地分享着你的微信:《一束阳光的奇迹》《别走太快,等一等你的灵魂》《这是一个非常非常经典的故事》。这些都是你下载的网文。我虽没有完全读懂,但我想其中一定有你的思考你的思想。
伟兵在不断添加微信,记下他款款深情,记下他的梦绕魂牵。
7月4 日。他写道:黄河清有日,白发黑无缘。无尽的伤痛,满腹的无奈跃然纸上。在机关对你的悼词上,他加了青烟袅袅追离人的题目,聊以牵托他刻骨的思念。同一天,伟兵再次写道“除了忏悔还是忏悔。落花人独立,微雨燕单飞”。他将南宋词人晏几道的感旧怀人名诗《临江仙》“落花人独立,微雨燕双飞”中的双字改为“单”字,一字之差让人落泪。
7月8日,从不做诗的他赋诗一首:
菩提子
七月七日大雄殿,地藏菩萨接引荐。
观音座下纳新秀,彩霞飞舞极乐间。
然后郑重写下:祈愿早升极乐 !听说七七期间超度能早日升仙。他希望通过法师做法事让你早日超脱苦海,享受极乐。
其实他和你一样,宁愿过着“夫挑水来妻浇园,夫妻恩爱苦也甜”的市井生活,也不希望独上净土,独享极乐。得成比目何辞死,只羡鸳鸯不羡仙。
7月14日,他写了《借衣出差,为夫买衣》,用平实的语言记下你不平实的细腻。勤俭得体,朴素舒心,初为人母为人妻,自己借衣出差,却花大钱为夫君买衣服,这是温婉宽和博爱无私的你!
7月19日。他还在解读你:凌空飞跃,衣袂飘飘,水花飞散……写下了你解脱的快乐1沉默是最后的清高,沉默是最后的自由。对伟兵的这些话我不能做过多的解读,在我看来,作为生命的另一半,伟兵最了解你!
7月20日。七七四十九天,总七。传说这天逝去的人最终离开凡尘,愿你一路欢笑步入天堂。伟兵如是说。他伤心地传上你的照片,不知是哪个时日,不知是谁将你美丽的笑容永远定格,留下一份你的真实记忆。仔细地端详你端庄的容颜,照片中的你似近还远,曾经那么熟悉而今又有些陌生,身着黑底白点的单衣,站在油菜花中爽朗大笑。睹像思人,你鲜活的生命已不复承在,灿烂的笑容被围上刺目的黑圈……
7月22日,伟兵上传了你2017年三。八节的照片,并心痛的写上:最后的一个三。八节,明年就没有你。照片中你身后的雕塑㣼在,可是雕像前的人儿你去了哪里?伟兵一定在心中千万次问。
7月24日,他写下《房子在跳舞》,其实是你们的心在舞动5,为曾经的付出得到回报而欢欣鼓舞。文字以房子作引子,回顾你们曾经的奋斗。你们第一次见面时是教师节,此次缘定终身,彼此被深深吸引。之后的针头线脑承载着你们平实的幸福。在文章的结尾伟兵垂泪忏悔: 亲爱的,真的对不起!我把你最后又放进一格小小的方盒里!真的对不起!一句话,连说两个对不起,那是他心痛过度,为失去了永世不再的你----生理上的夫妻,心理上的伴侣。往事历历如在昨日。如今,你却走了,留下的是他无尽的悲戚!
伟兵拼命留住关于你的记忆。他在分享你的微信:《一束阳光的奇迹》《别走太快,等一等你的灵魂》《这是一个非常非常经典的故事》。那些网文一定有你的思考你的思想。
伟兵一直在努力回忆你的丝丝缕缕,没有留下只言片语,你就无声无息的走了。这不合常理,这不是你!女儿说,妈妈那么爱我,一定给我留言了。可是留言在哪里?在寻遍家里的所有地方之后,女儿重新找回你的手机,终于发现了一份加密文档。你女儿太像你,她遗传了你全部的聪慧,没费多少时间,她就破解了密码,那是你给家人的最后留言:
怀着对亲人的深深眷恋,我走了……
宝贝,妈妈最放心不下就是你了,妈妈爱你!……宝贝,你也长大了,遇事一定要坚强!一定别伤心。好好活着,你的人生的路还长着呢!……宝贝,妈妈吻你,妈妈在天堂会保佑你,来世再见。我想象得到,你写完这些之后,定会含泪吻着上面的话,就当亲亲远在天际的女儿。
读到这里,你女儿热泪长流,她顿然想起你走的那天上午,多次不厌其烦的要与她视频。是的,你要走了。你最割舍不下女儿。在走之前,你要与心系的女儿作最后的告别。但你不能说,你怕惊吓了她。于是要求女儿视频,再一次看看生生世世心心念念的宝贝女儿。可是那时临近毕业,女儿那天实在太忙,以致忙的没有挤出时间与你视频。女儿哪里知道,那天竟是她与母亲最后的通话。我想你是带着无限惆怅走的。从此母女阴阳两隔,从此骨肉海角天涯……公元2017年6月2日,这一天注定是你女儿心中永远的痛,梦里梦外,生生世世,直到山崩地裂,直到地老天荒。
对女儿如此牵挂,对其他亲人也是如此。在你生命的最后时刻,你还是舍不得这个,放不下那个。对丈夫,你说:找个伴好好过,别意气用事,对别人好就是对自己好。我体会得到伟兵读到这里时心如刀绞的滋味。哪里去找贴心的你。对家人你都做了一一告别。你将对亲人的深深眷恋凝成笔下亲切的文字。亦如你一向谦和的为人。读遍你留下的文字,唯独没有你自己。这就是你,善良的你,谦和的你,奉献的你,博大的你……谁说人间无大爱?你就是!
作为同行者和见证人,我知道伟兵心中想说的话,相见知无日,再见在梦中。在一帧你的相前,他含泪写下:一个家庭哪怕穷的家徒四壁,只要有一个善良、节俭、乐观和整洁的女人在料理,这样的家庭仍是心灵的圣堂与快乐力量的源泉。可是他心中那个温顺善良、恬静如许的女子早已远去天国。尽管,照片上你那熟识的微笑依旧,尽管,他心底中你的温情款款依然。思念你,他将你走后,你们的女儿医学学士毕业照传到网上,是希望远在天国的你看到。你看到了吗?你应该很欣慰,是吗?
你走后,伟兵将微信的图标“一盘鲜红的荔枝”换成了他个人的照片。难道“荔枝”的读音接近“离子”(离开你)?新换的照片上,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一个棕树下,虽面带笑容,但笑得生硬笑得牵强。难道他是用苍老的棕树暗示一段幸福的终结?照片的背景是远山,山下是一小户人家。我顿然想起马致远的那个曲子:枯藤老树昏鸦,小桥流水人家……夕阳西下,断肠人在天涯。伟兵将微信的压图换上小鸟的图片,一只雄鸟与一只雌鸟短喙相交,温情对视。我知道他的心思,明了他的心境。他还将网名改为“浅秋”。对此,我不再望文生义,我总觉得这样的网名似乎有淡淡的忧伤。
一遍遍地听着这凄美的歌声,一次次地看着这熟悉的照片,一回回地找寻着关心你的记忆,一天天地想着你的宽宏你的好,你的家人一定愁肠百结肝肠寸断。我知道,随着时间的推移,你会渐行渐远,慢慢地淡出人们的记忆,但是在伟兵和女儿心中,你永远是天际的彩霞,虽然遥不可及,尽管高不可攀,但岭树难遮千里目,心中有你霞长存。一定的!